1、事件缘起

    孙子兵法、范蠡迷踪、西施长袖善舞、勾践卧薪尝胆、伍子胥愤而自刎……2500多年前的吴越争战史，给漫长的中国历史增添了无数荡气回肠的传说典故和迷人色彩，让无数历史学家百折千回，让无数文学家掩卷长思，让无数普通百姓痴迷沉醉。

    据史料，吴国君王阖闾曾命令大将伍子胥建造都城，城名“阖闾城”。而作为吴都的“阖闾城”准确位置在哪里，史料中语焉不详。考古界一直认为吴都阖闾城就是苏州城。不过，苏州作为吴国都城又缺乏考古依据，仅有文史记载。考古界对此一直争论不断。从2003年下半年起，苏州博物馆考古部将考古调查方向转向以春秋吴国晚期都城为主题的吴文化调查，在苏州西南的胥口、木渎等山地和平原发现多处长条形土岗。2004年春，考古队对藏书镇陆家村和木渎附近新华村的条形土岗进行了试探性开掘，发掘出春秋时代特征的刀、斧、凿等磨制石器，以及回纹、绳纹、席纹陶器等。社会各界引起广泛关注：它是否就是伍子胥所建的吴都？

    与此同时，无锡与常州交界处的“阖闾城”遗址，重新引起考古专家的重视和兴趣。此处因发掘出大量春秋时期的文物而早在1982年就被列入江苏省级文物保护单位，无锡和常州均在此竖立“阖闾城”文物保护碑。古代城池常常异地重建，而城名不变，那么，此“阖闾城”是否是吴都呢？2004年4月，由南京博物院考古研究所陆建方研究员、武进区淹城博物馆、江阴佘城遗址联合考古队钻探组一行，对常锡交界处的阖闾城遗址进行了为期11天的调查钻探。初步认定，这一带有可能就是当年的吴国都城——阖闾大城，专家们撰写了调查报告，从多个方面进行了论证。                               

  2、吴都新考

    南京博物院考古研究所的专家们经过考古发掘，初步认定：无锡锡山区胡埭镇和武进区雪堰镇交界处，很有可能就是古代吴都阖闾城。专家们的依据有：

    这里城墙中出土的陶片和遗物均不晚于春秋，局部地层还出土有更早的马桥文化时期的陶片。

    依据《越绝书·吴地传》记载：“城中有小城”。这里的阖闾城遗址，在雪堰至马山的公路以北明显有一道东西向的城墙，至闾江以西则绕向北行，这段城墙说明阖闾城中确有小城存在。

    史载伍子胥所建吴都名为阖闾城，武进雪堰自古以来便以“阖闾城”为名，还有“城里村”、“城外村”的地名；《越绝书》谓吴王阖闾“徙治胥山。”在雪堰东北也有一山名为胥山；《吴越春秋》载：吴王在伍子胥自刎后，以皮革裹其尸投之于闾江之上。雪堰城东也有一条古河名闾江，直通太湖。唐人陆探微著《吴地记》留下一些有价值的史料：“平门，北面，有水陆通毗陵。”“齐门，北通毗陵。”毗陵即今常州。从大比例地形图上可以看到，阖闾城有古河道一直往北通向淹城，通向毗陵。《吴地记》另一条记载说：“（阖闾城）子城在无锡富安乡，大城在阳湖界十六都八图。”可见，阖闾城大部分在今常州武进境内。

    考古专家们还从军事战略角度进一步分析吴王阖闾在雪堰一带建都的原因。在冷兵器时代建城必须充分利用山水地利，吴王阖闾、伍子胥、孙子都是杰出的军事家，建都一定会考虑地利因素。武进阖闾城西倚绵延数十里的太湖北岸山脉，东控由雪堰延伸到宜兴的城湾山脉，南以马山半岛为前哨阵地，军事位置十分优越。

古代建都鲜见在两国交战的前沿，但专家们认为，一则吴国一直生活在战争中，人们已习惯于烽火狼烟，吴王轻死，吴人无畏；二则西有强楚，东有弱越，城址放东南为宜；三则此地依山据湖，宜守难攻。从阖闾城往北，吴国筑就了一条贯通胥城、留城、淹城、延陵到江阴陶城的军事防线。

3、雪堰访古

隆冬的雪堰镇，覆盖着薄薄一层雪霜，离镇三五里外的城里、城外村就是考古专家认定的春秋遗址——阖闾城，远远望去，村庄、远山、古树林、或高或低的土岗，还有弯弯的河道在村里村外绕行，营造出一种淡淡苍茫的古意。

    雪堰镇原文化站站长蒋德明是一个热心人，曾协助考古队调查钻探，他带领记者跑遍了村前村后，一一指点各处遗迹。

    阖闾城的外城已经模糊不清，仅存一段外城墙。古城遗址作东西向。站在阖闾城东望，胥山和白药山轮廓清晰，专家提出，外城东墙可能就是由胥山和白药山的山坡充当。坡下有一湾如盆地的胥山湾，上世纪七十年代，胥山湾曾出土过青铜剑等文物。文革期间有人在此发现大型石室，专家猜测两种可能：一是勾践卧薪尝胆的石室；二是吴国贵族的石室洞墓。

古城内城墙保存良好，钻探得知，城墙的基础很深，高度应在8米左右。在北墙东端，闾江有一支流呈南北向进入城内，文革后期，农民在此发现木头炭化物，有些木头尚未腐朽，呈篱笆状竖立在地下，同时发现的文物还有铜剑、坛罐等。

    城里村民居的后门口，有一块高地，高度在1米左右，东西长100余米，南北至少宽30米，从堆积的土质分析，专家认为此地存在过一个大型建筑，疑为官衙或宫殿。

    同样土质的高地还出现于城西，考古队判断当年曾有密集大型建筑。当地村民称这块高地为“点将台”。

    蒋德明把记者带到一片田野中的一条水渠上，2004年4月，有农民在此挖排地下水管，挖沟时发现了大量鼎、釜、盆、三足盘、澄滤器、罐等，年代自商晚至春秋晚期，还发现了一件形制较大的青铜镞，造型优美。

    挖水渠的村民叫蒋福兴，今年68岁，住城里村13号。见记者到来，老汉慷慨地捧出平时秘不示人的“宝贝”，一块约半米见方的石碑，上面隐约刻着“阖闾桥”字样，刻凿年代隐约是“清顺治”。接着，老汉展示一大袋珍藏的陶器碎片，都是从水渠地面以下1米处挖得，从碎片看，形状、大小各不同，相同的是表面绝大部分都刻着西周至春秋时期流行的曲折纹、回纹、菱形填线纹等。蒋老汉自豪地说，最近已经有好几批领导登门看过他的宝贝，南京博物院的考古专家来过，无锡市副市长来过。

    临近中午，暖暖的冬阳下，村民们在村头三五成群地聊着天，大家说来说去离不开一个话题——阖闾城开发。他们告诉记者：一埂之隔的无锡非常重视阖闾城开发，锡山区胡埭镇已改名阖闾镇；湖山村改名阖闾村；一些村民开始搬迁，据说无锡要在太湖边建造现代版“阖闾公园”......

4、我们怎样对待“阖闾城”

    吴都的考证，是吴文化研究中的重大课题。悠久的吴地历史，为后人留下了许多吴文化之谜，令人神往。“吴都”之考，在苏锡常三城之间悄然兴起，象一把火点燃了三个城市的激情。

    在共同的课题面前，城市应该怎样运作？是大兴土木搞开发，让古代资源为今天所用？是投入巨资搞考古，让千古之谜早日真相大白？还是......记者就此电话采访了南京博物院考古研究所副所长林留根。

    林留根说，历史是一门科学，来不得半点虚假。尽管目前三地都有遗址表明与吴都阖闾城史料相近，但目前就把它当作吴都尚为时太早。要证明它是吴都，还必须通过正式考古调查和发掘，找到城里的宫殿、官衙、宗庙等遗址；还必须在城周边寻找当时吴国君王和贵族的墓葬。只有在考古基础上，才能向世界断言吴都在哪里。

    他说，常锡交界处的阖闾城遗址作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在他们的想象中应该是一片古朴原始的风貌，不久前到现场一看出乎意料，古河道被淤，村中垃圾遍地，土岗被挑平，一条崭新的公路从古城中间穿越而过，自然景观已经支离破碎。无锡的开发态度很积极，但有点迫不及待，在没有规划的前提下大搞“古为今用”的开发是短期行为。

    林留根建议苏锡常三个城市能够坐下来谈一谈，商谈各自承担什么责任，在规划、考古、保护、开发上同步进行，作为一个系统工程来对待，共同做好吴文化这篇大文章。目前，在没有详细规划的情况下，他建议常州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急于开发利用，首先做好保护工作，保护有两层含意，一是遗址本身的保护，二是周边环境和自然风貌的保护。在保护的前提下谋长远开发之策。